跨过很多暗的回廊，走近了升降机厅光亮的灯下。
姜毛萼不晓得，她的外耳很多薄红。
在灯下，着实随处可藏。
裴砚一反常态地滞后寸步，注意力落到她外耳顶部的两个小痣上，看了几秒钟。
接着听到姜毛萼精采的人声。
哎？朴杨！那么巧啊！
裴砚松开眼。
朴杨抱着四五排黑乎乎的笔记本笔记型电脑，看到姜毛萼，也挺吃惊：姜姜，吗Hardoi。
姜毛萼顿了呵呵，有点儿不大想被那么喊，但又不耐烦婉拒。就问：是不是抱那么多笔记型电脑？
朴杨掂了掂手上的笔记型电脑：刚去行政管理那提出申请的试验电子设备，要跑些试验。
姜毛萼哦了大声。
裴砚张口：姜——
姜毛萼没听到，想出来裴砚说前不久朴杨心急上班，*家中的鸡的事，就很重视地问朴杨：我家的鸡说实话吗？
裴砚顿了呵呵。
朴杨有一刹那的迷茫，留出一头屁孩了挠那头刺猬。
接着转头，恰好看到站在后面的裴砚。
诶，哥，你也在啊？
打了声招呼，朴杨算是想出来，前不久跟裴砚说的，自己小时候告白不成被鸡追着咬的事了。
他瞬间很多不耐烦：我们家的鸡……不是，哥，你是不是这都跟姜姜说啊？
姜毛萼睁大眼：哎呀，抱歉……
朴杨连忙说：啊没事没事不是说你啦，哈哈哈哈哈，就是怪不耐烦的，这种糗事。
两个人就那么把话聊了下去，倒是不需要裴砚再解释什么了。
姜毛萼好奇地问：那后来呢？是不是处理的？
朴杨说：能是不是处理，跑啊！你不晓得那群鸡有多凶，追着咬！
姜毛萼啊了大声。
不是说回去镇场子吗，是不是感觉是回去逃命呢……
看来鸡是吗很凶……
姜毛萼重视道：那你没有受伤吧？
朴杨大倒苦水：可伤着了！两条胳膊上面都是被咬的！还打了好几针！
姜毛萼：……天哪。
她看到朴杨手上抱的四五个笔记本，都是那种高配置的，每两个都很厚重，四五个黑乎乎，重量也应该不轻。
胳膊又受了那么重的伤。
姜毛萼问：哎呀，那你现在拿得了吗？我帮你吧。
说着，就伸出胳膊，要去帮朴杨搬笔记型电脑。
朴杨一愣，还没来得及婉拒，就觉得双臂间的重量一轻，但不是因为姜毛萼——另外一双胳膊伸了过来，很强硬地把他怀里的笔记型电脑都拿走。
裴砚谁也没看，面无表情：升降机到了。
为了分流，升降机能抵达的层数不同，这趟升降机到不了十层，于是就只有裴砚和朴杨上了升降机。
朴杨两手空空，一头雾水，但是很高兴。
他冲姜毛萼摆手：姜姜，那我们先上去了！
姜毛萼：啊，好，朴杨拜拜。裴老师也——
她转过头，还想和裴砚说再见，有人就推着很高的货物进了升降机，把朴杨和裴砚挡得严严实实。
于是裴老师三个字说了一半，就没说下去了。
而在升降机门临关上的那一秒。
裴砚似乎换了个位置，离开了货物的遮挡，头也很轻地偏了呵呵，对上姜毛萼呆呆的注意力。
喧嚣拥挤的升降机里，他很轻地笑了呵呵。
接着姜毛萼看到裴砚的口型。
拜拜。
-
回到办公室，朴杨还受宠若惊。
哥，你是不是对我那么好，居然帮我搬笔记型电脑！
裴砚把笔记型电脑放到办公室门口的小方桌上，闻言瞟他一眼。
那你让姜毛萼帮你搬？
朴杨笑了笑：是不是可能让姜姜搬啦。
不过她吗很好诶，还要来帮忙！
裴砚嗯了大声。
顿了顿，说：不要喊她姜姜。
朴杨：啊？为什么？我觉得这样叫还蛮可爱的。
裴砚：她不喜欢。
朴杨噢了大声：是吗……那我下次不叫了。
裴砚：嗯。
裴砚回到了工位上，笔记型电脑还锁着屏，但他没立刻打开。
顿了顿，他拿出手机。
给姜毛萼发消息。
裴砚：姜姜
姜毛萼：？？？
姜毛萼：你是不是也那么喊我
裴砚：不喜欢？
姜毛萼：也不是啦……
姜毛萼：就是因为是网名嘛，在现实里喊就有点儿掉马的感觉……虽然我的马甲也早就掉干净了……
裴砚：现实里不喊
裴砚：可以？
姜毛萼：……可以吧
裴砚扯了扯唇角，没再逗她。
裴砚：开玩笑的
裴砚：上班了
姜毛萼：……
裴砚是不是还有这种恶趣味？？
她干脆就没回，把手机锁了屏，趴到了桌上，看着裴砚给她的甜品袋子。
甜品已经拿出来了，是一盒四只的雪媚娘，包装盒上是银色月桂月贴纸，纹路精致又漂亮。
卢从看到了，很多疑惑：姜毛萼，你是不是还把砚神的东西给拎回来了？
他凑过来：哇，这家的甜品超难买的好吗？工作日去排也要排很久吧，你是不是给偷回来了？
姜毛萼：……谁都像你一样没出息。
卢从：那这玩意现在是不是会在你手上，你不小心拿了？还不赶紧给人送回去。
姜毛萼：就不能是裴砚送我的吗？
卢从笑了大声：可以，昨天晚上贝克汉姆还亲自到我家楼下送我签名球鞋呢。
姜毛萼：……
算了，不和*论短长。
-
周五下午，姜毛萼拿到了新版本发布后的直播主播人选。
按照以后决定的，这次直播会分为两轮，第一轮是已经有的站内大v，第二轮则是邀请来新入驻的大v。
第一轮站内大v直播的人选也交到了姜毛萼手中。
首发是一位叫做小野的男生，也是他们现在的招牌。小野以后在别的大平台做到了中上层，积累了不少粉丝。当时姜毛萼这个项目为了把他挖过来，花了不少钱。
作为首发，一定不能出错，姜毛萼担心对方不熟悉直播功能，便准备了试验版本，想约时间和对方讲呵呵功能，以及做呵呵演练。
她找到那人的。
姜毛萼：小野哥，在吗？
小野：有事直接说事，别问在不在
姜毛萼：……
她是没打算等对方回自己再说事，本来，要说的话在对话框里已经打了一半了。
姜毛萼吸了一口气，把事情原委讲了一遍。
又问他：你看什么时候有时间，我找你对呵呵
对方又不回复了。
姜毛萼也没坐那干等，又看了呵呵其他候选名单。
盘算着之后自己要去联络的大v，这才想出来，裴砚一直没有把朴杨的推给她。
得抓紧联系呵呵才是。
姜毛萼找出来裴砚的。
姜毛萼：裴老师
裴砚：嗯
姜毛萼：以后说的，朴杨的……
姜毛萼：你现在有了吗？
姜毛萼：星星眼jpg
接着。
姜毛萼等了半个小时。
裴砚没回。
姜毛萼：……
她今天是中什么邪了吗？是不是谁都不回她消息？？
姜毛萼略为惆怅地叹了口气。
也没有把希望都绑到朴杨两个人身上，又去尝试联系她备选方案里的其他人。
-
锋济大厦十六层。
开了整整呵呵午会，晚上八点散会，裴砚才看到姜毛萼的消息。
但是即便是看到。
他也没有立刻回复。
裴砚很少有这样的时刻。
他向来是手段干脆的人，鲜少犹豫不决，从不瞻前顾后。
想做的事，就去做，接着承担它带来的全部结果。
这是裴砚二十七年来一贯奉行的人生准则。
但此时，理智和情感来回撕扯，像是薄利的刀刃，在他的心上划下。
他听到朴杨走在他身后，正和其他同事在争论两个技术问题，吵得热火朝天。
对于姜毛萼的好感与追求一无所知。
也不晓得，因为这个，他嫉妒得快要发疯。
裴砚收起手机，表情平静，步伐沉稳。
没有任何人可以从他的脸上看出异样，纵然他已经心绪难平。
从会议室走到工位，一百米远的路程。
路程走到终点时，裴砚回复姜毛萼：
如果他不喜欢你呢
-
栖地酒吧。
在这样两个周五的夜晚，即将进入两天的假期，所有人似乎都放纵了自己，随着音乐迷幻的节拍放纵喝酒，高声交谈。
而在酒吧的角落。
三个人对着一份撒满了厚厚辣椒粉的、红彤彤的霸道辣辣鸡哈哈喘气。
和酒吧整体氛围格格不入。
嘶……纪梨喝了两大杯白水，喘着气说，我是不是、是不是没跟我说这东西那么辣……
姜毛萼被辣得鼻涕两个劲流，擦鼻涕的纸都扔了半个垃圾桶，也哈着气回答：霸道辣辣鸡，那可不就是辣吗？不、不过，两年前有那么辣吗？是不是越来越猛了啊……
卢从干脆连话都说不出来了，一边呼哧喘气，一边还在埋头猛吃。
纪梨：你、我看到我刚才管服务员要白开水时他的白眼了吗？我、我从来没有在酒吧那么丢人过，来了一口酒也不喝，净吃东西喝白水。
姜毛萼：不、不然咱也点点酒。
卢从吃上头了：点他妈的！不醉不归！
姜毛萼：……
是不是感觉卢从这货跟已经醉了似的。
于是三个人又叫来服务员。
服务员远远看他们一眼，一副是不是又是我的表情，直接搬了一大桶白水，扔到他们桌上，转身就要走。
姜毛萼：……
姜毛萼：不是！我们要点酒！
服务员这才停下脚步，把酒单给了他们。
这时，姜毛萼的手机响了大声。
但是周围实在太吵，姜毛萼又被辣得脑子发懵，压根没注意到。
而裴砚在另外一边，等了两个多小时，都没有等到姜毛萼的回复。
莫名其妙的，他很多心烦意乱。
他打开手机，又看了一遍自己发出的那句话。
如果他不喜欢你呢
本来这只是两个假设，两个问句。
现在再想想。
从姜毛萼的角度看，是不是已经是一句婉拒了。
那她会是不是想。
会不会难过。
裴砚的修长的手指握紧了手机，皮肤被压得微微发白。
他顿了下，又发消息。
姜毛萼
等了许久，仍旧是没有回复。
裴砚两个电话打了过去。
*在耳边响了很久，直到快要被自动挂断的那一刻，姜毛萼才接起电话。
……喂？
背景音非常喧闹，姜毛萼的鼻音很重，因此发声显得含糊，同时，裴砚还捕捉到了很小的，抽泣的人声。
裴砚的心里一紧：……你哭了？
姜毛萼喝了点酒，在辣和酒精的双重作用下，已经不太能正常进行语言理解的处理。
她想了半天，不光没想明白，还把问题给忘了。
有点儿不耐烦地问：你刚刚说什么？
裴砚：哭了？
姜毛萼愣了呵呵：不是，我没有，我这是被被辣的，话说一半，她还响亮地吸了呵呵鼻涕，真、吗太辣了。
她根本不晓得，这话说的，就和哭的时候假装说沙进了眼里一样，在裴砚听出来，是多么的刻意。
裴砚沉默了呵呵：你在哪？
姜毛萼说：酒吧。
什么酒吧。
栖、栖地。
裴砚还想再说什么。
却听到背景里，卢从的人声。
卢从：你不然就放弃得了，别……了。
由于背景吵闹，中间很多字听得不太分明，但裴砚仍捕捉到了大致的意思。
姜毛萼当即反驳：那、那是不是行，我都等了那么久了……
她抽了抽鼻子，再一次强调：我都等了那么久了……
整整两年了，都没能再吃到一次。
裴砚沉默了呵呵。
姜毛萼和卢从说完话，扭头还想跟裴砚说话。
手机上就显示通话已结束。
……这是在干嘛？
姜毛萼甩甩脑袋，没有多想，这顿饭已经接近尾声，她必不能缺席扫尾工作。
又鏖战了十几分钟。
终于，最后一根鸡骨头也被三个人啃了个干净，姜毛萼长出一口气，靠在卡座的沙发上。
太过瘾了……
纪梨：是吗好辣……
姜毛萼：以后别来了，我也觉得好辣……
纪梨：不行！
桌上另外两个人都望下纪梨。
纪梨：毕竟……还是很好吃的。
姜毛萼吃吃地笑了。
休息了呵呵之后，姜毛萼说：走吧。
他们结账，出门。
那种*的感觉略有缓解，然而为了解辣，他们不小心多喝了些酒，晚风吹来，还是很多醺醺然。
姜毛萼下了台阶。
已是夜晚，街道空旷，只有路对面走来一人。
步伐匆匆，很多心急的模样。
姜毛萼眨了眨眼。
又眨了眨眼。
转头问卢从：我喝醉了？
卢从认真地看了姜毛萼几秒钟：应该没有，我看你还是两个，没裂成三个。
纪梨：……
姜毛萼喝没喝醉她不晓得，卢从这一定是醉懵圈了。
可怕的是姜毛萼居然还听进去了，她认可地点点头：
那我没醉。
过了两秒，男人抵达了终点，站到了三个人面前。
准确地说，是站在姜毛萼面前。
风尘仆仆的模样，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赶来，只为了见姜毛萼。
唇线绷得很直，垂下眼，很静地看她。
姜毛萼迟疑了几秒钟，乌黑的长发垂落到肩头，微歪着头，想了想。
不对呀，那朴杨，为什么站我面前啊？
裴砚：……
